姜奕泽因叛逆期的表现,被迫参加变形综艺,来到我家位于乡下的小村庄。
第一顿饭,他居然吃掉了八个大馒头。
第二顿饭,他又吃了一整大盆米饭。
全村的人都在议论纷纷,称我家从城里来了一位大吃货。
当姜奕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我时,我心中一阵恐慌,不由自主地颤抖着,将手中咬了一半的饼递给他,「你……你还想吃吗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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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小妹妹:吃了饼以后可就不能吃我了哦。】
【好一个不良少年,原来不过是营养不良。】
当节目组来到我家的那一刻,我感觉像在做梦一般。
一周之后,会有一个城市中的主人公送到我家进行改造,而我和哥哥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去大城市。
哥哥毫不犹豫地对导演说:「我一点都不想去,让我妹妹去吧。」
他其实是在撒谎。
在田间忙碌时,哥哥每次干活后,都会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。
「小媛,你说,大山外面是什么样的呢?」
他总是问我这样的问题。
我没有手机,只是在王老师家的电视里见过外面的世界。
那如画的美丽景象,与我们这个四面环山、杂乱破败的小村落截然不同。
村里几乎没有年轻人,只有老人和孩子留下。
晚上,这里黑漆漆一片,时不时还出现蛇。
我知道哥哥也渴望离开。
可是从小到大,他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。
父母在我年幼时便去世了,听说是他们去城里打工的途中,整辆大巴车掉进河里。
爷爷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妻子,晚年又失去了儿子,家里只剩下两个年幼的孩子。
为了养活我们,快七十的他依然在地里忙碌。
我就是在哥哥的背上长大的,明明他也不过比我大三岁。
出发前的前一天,我故意去河里淋了个澡,又爬上山顶吹风,结果竟然真的感冒了。
那时我烧得脸颊红红的,心里却是无比欢喜。
终于如愿以偿地目送哥哥上了车,驶离那遥远的山谷,朝着那个从未接触过的大城市而去。
导演提前简要介绍了这位城市主人公的背景,称他高中还没毕业便辍学了,整日向家里要钱出去玩乐,抽烟喝酒应有尽有。
毫无疑问,他是个不良少年。
据说他的脾气相当暴躁,逮到谁就揍谁,连自己父母都不放过。
我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恐惧,万一他想要伤害我,而哥哥又不在身边,那我只能逃跑。
可我又不能逃,不然他打爷爷又该怎么办?
这么一想,干脆让我去挨几下吧。
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我走出家门去喂鸡。
路上,我看到一个高个瘦瘦的少年,拖着行李箱,被节目组拦了下来。
「所有东西都要上交,现金、零食、电子设备,还有烟,统统不允许带。」
少年一脸不屑地掏出一根烟,随意地与导演讨价还价,「就带一点零食,行不行?」
「不行!」
「哎好吧好吧,真是麻烦。」
少年打开了两个行李箱,除了一些衣服,里面全是零食。
我惊讶了,箱子里的零食竟比我们村口的小卖部还要多。
「靠,不早跟我说!我好不容易把这些拖上来,你现在让我上交,简直是白费力气!」
少年瞥了我一眼,朝我招手。
「嘿,那小孩儿,过来。」
「吃不吃零食?哥请你。」
对于我们家来说,零食是从未买过的奢侈品。
隔壁的妞妞偶尔会买一包辣条,分我一根,我能在心里回味好几天。
面对眼前这两大箱子,若说不想吃,那肯定是说谎。
爷爷教过我,吃人嘴软,拿人手短…… “想吃就拿,怕什么?”
“你不拿的话,那些大坏蛋就要把它们带走了,反正也是浪费,不如当我分担一点。”导演愣了一下,我想了想,抓起了两罐旺仔牛奶。
“就这些?”少年自己动手,直接往我怀里塞满了大包小包的零食。
“谢……谢谢哥哥。”我忍不住红了脸,小声回应。
“别客气。”少年对我笑了笑,扛起不久前到半空的箱子,朝村里走去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姜奕泽。
他个子高得吓人,比我哥哥还要高出一大截。
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好惹,皮肤却白皙,五官精致,笑起来露出一颗浅浅的小虎牙,瞬间化解了他眉眼间的一丝痞气。
人与人之间的感应,真的很神奇。
那时我和姜奕泽只说了两句话,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,但我却确信,他绝对不是个坏孩子。
我坐在村口,打开一罐旺仔牛奶。
喝着,心里满是满足,忍不住咂嘴,香甜的味道是我从未尝过的滋味。
原来群山之外,竟隐藏着这么多美好的东西。
我小口小口地喝,生怕一不小心喝快了,无法把这一味道牢牢记住。
直到夕阳西下,我才依依不舍地把剩下的半罐带回家,留给爷爷。
可是,爷爷还没有回来,姜奕泽却在我的床上沉沉入睡。
他把我粉色的床单掀到一边,只穿着外衣,静静地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。
我坐在小板凳上等着,过了一会儿,他依旧没有醒。
喂完小狗回来,他还是没有反应。
我把晚餐都准备好了,他还是没醒。
我忍无可忍,轻轻戳了戳姜奕泽。
见他毫无反应,我便变本加厉地摇他、掐他,他依旧一动不动。
我的心瞬间慌了起来,立刻跑出院子,正好遇上归来的爷爷。
“爷爷!那个大哥哥好像死了!”爷爷被吓了一跳,扔下锄头,跟我急忙进屋。
“奕泽!奕泽!”我们这里的晚上,山林里常有蛇出没,爷爷担心姜奕泽是被蛇咬了,赶紧检查他的手臂,没发现明显的伤口后,我们决定扒掉他的裤子。
蛇毒凶险,一刻也不能耽搁。
刚解开腰带,露出一半的内裤,姜奕泽却突然从床上惊醒。
“卧槽!谁他妈非礼老子?!”一睁眼,看到我们一老一小趴在床边,气得耳朵都红了。
他捂住马裤拉链,满脸宁死不屈的样子。
看了看爷爷,又看了看我,脸上满是震惊。
经过一番琢磨,他做出了一个结论——是我在干坏事。
或者说,他更愿意相信,是我在干坏事。
“小妹妹!你小小年纪不学好,居然学着扒……扒男生的裤子?”
我委屈得快哭了,“不是我!真的不是我!”姜奕泽看着还抓着他皮带的爷爷,瞬间心灰意冷,盖上被子,声音响亮得比我还委屈。
“就是你!就是你!你们都出去,我想静静!”
经过一番解释,姜奕泽终于弄明白了是场误会。
他向我道了歉。
虽然脸上毫无歉意的痕迹,却让人觉得无可奈何。
“真巧,随便在路上抓了个小孩,没想到竟然是我妹妹。”
“小丫头,看来咱俩还蛮投缘的。”
姜奕泽显得一点都不陌生,跟我聊了很久,随后又去找爷爷。
爷爷耳朵不好,也说不太清普通话,而姜奕泽又听不懂方言,两人之间的交流简直像是在比手画脚,搞得一塌糊涂。
“爷爷,什么?掐……掐谁?”
我忍不住插嘴:“爷爷叫你吃饭呢。”
“哦哦。”我终于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。
和导演说的完全不同,姜奕泽并没有明显的大少爷脾气。
饭桌上只有土豆烧茄子,然而他却毫不在意,直接抓起馒头狼吞虎咽。
不过没多久,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妙。
姜奕泽一顿饭竟然吃了八个大馒头!
八个!
这让我和爷爷两人加起来都能吃上好几天了!
姜奕泽察觉到我们惊讶的目光,默默放下筷子,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。
“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?”
“没没,真不多。”爷爷从震惊中清醒过来,连忙说道,“奕泽,你多吃点,吃饱!”
到了晚上,爷爷给我塞了五十块钱,嘱咐我赶集时记得买一袋面回来。
照这样的饭量,储存的粮食根本不够他吃的。
我接下了这个任务。
深夜时分,我独自坐在小院里,享受着剩下的半罐旺仔牛奶。
这味道简直太棒了!
可惜爷爷说他牙疼,不能吃甜的,让我自己喝。
正当我陶醉在牛奶的甜蜜中时,忽然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。
我转过头,发现姜奕泽的房间里,烟雾正沿着门缝飘出。
糟了,着火了!
我没时间考虑,急忙冲上前砸他的门,“哥哥!快醒醒!”
那扇已经破旧的木门在我冲击下应声而开。
姜奕泽穿着大花短裤,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,正好与赶来的导演四目相对。
姜奕泽和导演都愣住了,“……”。
“好小子,偷烟是吧。”
在我的“帮助”下,姜奕泽辛辛苦苦藏好的几根烟和几袋零食被导演组一扫而空。
他还因此获得了变形时间延长一周的“奖励”。
姜奕泽转过身,拳头紧握,手臂上的青筋青暴突起。
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。
担心他气急败坏要打我。
这身高一米八多的他,几下就能把我打得不轻。
“哥……哥哥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我以为你屋里着火了……”
我带着哽咽,小声道歉,期望能唤起他心中的同情。
“哎。”
姜奕泽抬头长叹,泪水夺眶而出。
“我还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坑爹的孩子,没想到遇到了你这样坑爹的妹妹。
“真是报应啊!”
姜奕泽并没有打我。
他说他从不打女人,叫我乖乖回去睡觉,明天再补偿他。
“补偿什么?”
“带我去洗澡。”
我的脸顿时红了,“可是……可是我还要去喂鸡。”
“小丫头,你答应过要补偿我的!做人不能失信!”
这里的条件差,家里没有地方洗澡。
每个月只能去河边洗两次,平常就打盆水擦擦。
对于姜奕泽这种自小被宠坏的大少爷来说,实在是难以忍受。
他一边大喊着自己已经臭了,声称如果不洗,连狗都分不清他是人还是屎。
我:「……好吧。」
在一个没人的河边,我站在南岸给他放风。
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这么巧的事。
恰好有一群大娘从北边走来,手里拎着盆准备洗衣服。
她们正好和只穿一条内裤的姜奕泽撞了个正着。
「哟,这是谁家的小伙子,长得可真帅!」
「身材也真不错,小脸怎么红了?我们年纪大了,什么没见过啊,害羞啥呀。」
因为大娘们在村里生活久了,看到生面孔显得特别好奇。
她们个个声音洪亮,不停地对着光滑洁白的姜奕泽身子赞叹,看得入了迷,甚至想要上手摸一摸。
「啊啊啊啊啊啊卧槽!」
一阵尖叫声后,姜奕泽抓着衣服,像风一样朝我冲了过来。
双手分别捂住上面和下面,最后发现哪都捂不住,索性捂住了脸。
「除了我妈,我从未被别的女人看光过身体!
「这次碰到的还是一群!」
回到家之后,姜奕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。
显然,他还没有从这场惊吓中缓过来。
「我虽然有点混账,但我一直很守男德。
「我的身子只该给未来的老婆看!」
我听着他的倾诉,默默地点头,心里却已经羞得不行。
毕竟今天他朝我跑来的时候,上半身可是完全裸露的。
我从来没见过男生的身体!
我哥哥平常洗澡换衣服都是背对着我。
「妹妹,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」
姜奕泽见我一直低着头,满脸疑惑。
「没……没事。」
随着这一系列想法,我开始担心,姜奕泽如果记得我也看到了,会不会对此很生气……
决不能说出去。
嗯,我发誓打死都不能说。
姜奕泽的崩溃情绪延续到了晚饭时分。
他满满吃了一盆大米饭,便美美地睡着了。
我和爷爷目瞪口呆。
这下我算明白了,姜奕泽为什么能长得这么高了。
爷爷擦了擦汗,掏出怀里的小布袋,又塞给我50 块钱。
小缘啊,买完面再买一袋米吧。
「家里真的撑不住了。」
尽管如此,姜奕泽依然没吃饱。
他把原因归结为家里的饭菜太清淡,闹着要去馆子吃。
「妹妹,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方法?」
我想了想。
以这位看起来娇弱的大少爷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除了上山挖草药卖,别的他可干不了。
于是我和姜奕泽扛着锄头出发了。
或许是餐馆不远处的美食在召唤他,姜奕泽心情不错,和我一路聊得火热。
我一直很好奇:「哥哥,你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?」
节目组说他脾气不好,但每天看他都是笑容满面。
节目组说他打谁都不放过,但他对我并没有责怪,反而把那晚唯一存下的旺仔牛奶给我喝了。
可见,说这些话的人根本不懂真正的姜奕泽。
「真的想听?」
他一边推脱着说「小孩子别听这些会坏掉的事」,一边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在大城市的「光辉战绩」。
原来……
节目组可真是保守过了。
「为什么天天和你爸妈争吵?」
姜奕泽提起这件事就怒火中烧,「我只是在要生活费,他们偏不肯,非说我花那么多钱是在外面学坏!」
「那你学坏了吗?」
「怎么可能!那些生活费根本不够嫖或赌,我是真的吃不饱!」
这一点我倒是深信不疑。
「那你怎么不去读书了?」
「跟家里闹了一架,气不过就退学了。」
他这样说得轻松,可我却心中一阵酸楚。
这不是好滋味。
他有父母守在一旁,即使整天争吵,他们也始终关心他,为他的未来忧虑不已。
他还有书可读,随便赌气退学,只要愿意,随时都可以重返校园。
我只觉得他真幸福,跟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越想越觉得委屈,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,吓到了姜奕泽。
我没敢说真话,只说是想念爸爸妈妈。
上山的路正好经过我父母的坟地。
姜奕泽摘了一把白色的小野花,轻轻放在坟头上。
「小缘。」
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。
「想哭就哭吧,别憋着,哥又不会笑话你。」
我摇摇头,静静坐在坟前发呆。
「哥哥,其实我早就忘了爸爸妈妈的样子。」
毕竟他们离世时,我才4岁。
姜奕泽愣了一下,「连合照都没有?」
「没有。」
「家里只有一张他们年轻时的结婚照,时间久了,照片也变得模糊不清。」
起风了,坟前的小花被刮得四散飞舞。
少年额前的碎发在风中飞扬,眼底闪烁着微弱的光芒。
「哥哥,我们走吧。」
我站起身,却看到姜奕泽依然直直站在我父母的坟前。
说是坟,其实不过两个小土堆。
没有棺材,没有碑,
对于我们这些平凡无奇的人来说,身死如烟,消逝无踪,只留唯有至亲的思念在人间。
少年低垂着眼帘,沉默很久。
后来许多年,我时常回想起那一天。
17岁的姜奕泽,那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呢?
现在这个季节,药草已经快被采摘完,收购的价格也被压得一文不值。
我们忙碌地三天,捡了捡漏,只卖出了32块钱。
姜奕泽捏着那些钱,满脸的震惊。
「32?」
「就是32!」
「我平常吃碗面都不止32!」
自从来到这里,姜奕泽得接替哥哥平时的所有工作。
挑水、劈柴、喂猪、烧火……每天忙得几乎倒头就睡,连洗澡的事情也顾不上了。
这32块钱,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姜奕泽彻底崩溃了。
我端着刚出锅的饼子进屋时,他正对着导演们大发脾气。
我戳戳他,「哥哥,先吃饱再骂。」
姜奕泽的睫毛上挂着泪水。
他拿起热腾腾的玉米饼狂吃。
我来参加综艺的,不想当保姆的!
每天做不完的活,累得要死却吃不饱,我真的快疯掉了!
「这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,你们赶快给我买机票,我今晚就想回家(嗝)!」
导演组:「……」
一锅玉米饼下肚,姜奕泽终于不再骂了。
不是生气了,而是睡着了。
虽然一直知道他这个人吃得多也睡得多,但他那种神速就寝的深度,还是让我有些忧心忡忡。
“导演叔叔,他没事吧?”我忍不住问,心里想着,别是气得头脑发昏了。
“哦,没事。”导演显得十分淡定。
“他就是吃多了碳水,晕倒了。”
姜奕泽醒来后,又开始折腾他的小日子。
没过多久,居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家出走。
结果被野狗追得鸡飞狗跳,鞋子都给他甩掉了。
最后,他心慌意乱地爬上树,叫了半宿救命,嗓子喊得都哑了,才被早起做豆腐的王叔给救下来。
这回总算是彻底安分了,连门都不敢出。
终于到了赶集的日子,我一个人没法扛那么重的米面,央求姜奕泽陪我去。
“哥哥!乖哥哥!”“不去。”他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,抗议着,“别吵,我要睡觉,外面有野狗。”我信心满满地说:“没有狗,我可以保护你。”
我拍了拍裤兜,自信满满地宣称:“哥哥,爷爷给了我一百块钱,买完米面,剩下的钱我请你吃零食!”姜奕泽很久没见过人民币,听到钱字眼,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,两眼冒光。
“哇靠!小缘,你真是我的好妹妹!”昔日那金尊玉贵的小少爷,现在为了几袋零食,愿意干这份苦力了。
我托着一袋米,肩扛一袋面,生活得像个长工。
正当我准备结账时,发现口袋底部竟漏了。
我脑中浮现两个字:完了。
这可是100 块钱啊,是我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呢!六毛八一斤的玉米,爷爷要卖一百多斤才能赚回来。
于是我沿着来时的路,反复找了好几遍,依然没有找到。
自责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,我坐在路边,失声痛哭。
“喂,小缘,别哭啊。”姜奕泽见状,连忙安慰道。
“不就是 100 块钱吗,哥给你……”他一摸口袋,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也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。
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,直到姜奕泽激动地喊出声:“找到了!”
他欢天喜地地朝我跑来,把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塞进我手里。
“看,还得靠你哥我出手吧。”
我目光一凝,惊讶地问:“你在哪里找到的?”
“就在那边。”姜奕泽随手指了指,“掉树丛里了,还好我眼力好。”
我之后偷偷向导演打听,才知道姜奕泽把自己的金戒指抵押给他们,借了一百块钱。
借钱时,他忍不住落泪:“一百块钱,我平常走路上,掉了都懒得捡,今天为了我妹妹,她小小一只,为了这钱哭了两个小时。
只要你们肯借我钱,怎么都好,我就是看不得她难过。”
夕阳慢慢西下,姜奕泽一手扛着米,一手扛着面,脸上挂着笑容,像打了胜仗似的。
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特别长。
我擦干眼泪,跟在他身后,迈着步子踩着他的影子走。
天亮得越来越早了,白天变得漫长,姜奕泽觉得没意思,主动去田里帮爷爷干活。
结果一会儿种子撒错了,一会儿水浇重复了,一会儿还把表叔家刚出苗的菜踩坏。
爷爷哭笑不得,只能把他轰回家去休息。
他便来“祸害”我。
“嘿,小缘,别写作业了,休息一会儿吧。”我不理他。
“那你跟我说说,这几本破教科书有什么好看的?你都看好几遍了。”我笑着翻书:“就是好看呀,反正也用不了几年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姜奕泽好奇地问。
在我们村,女孩子们能读完初中就算不错了。
然后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,嫁人后趁年轻生几个娃,夫妻俩一起去城里打工,以此贴补家用。
我妈就是这样的,隔壁的妞妞姐也是如此,就连村西头的翠玲姐,曾经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,家里为了给弟弟攒彩礼,供不起她,最后只能放弃学业,走上了同样的道路。
所以,我也是这样的。
没有什么不妥。
“嫁人?打工?”姜奕泽轻蔑一笑,“嫁人和打工有什么好处?一辈子得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,你愿意这么生活吗?”他似乎不明白。
我们这些贫苦的人,和他完全不同。
就连我哥哥,若是考不上学费全免的高中,也注定只好辍学打工。
何况我呢。
“爷爷年纪大了,供不起我……” “我来供。” 我猛地抬头,正好对上姜奕泽那坚定无比的眼神。
“我会供你读书,只要你能考上。
既然你喊我一声哥,那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妹妹。” 我低下头,心中涌起一阵酸楚,却又温暖无比。
我怎么也没想到,这让人感动至深的一句话,后来却让我困惑了很多年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这里的女孩都不念高中。”
“刘缘!”姜奕泽有些急了,“别总是‘我们这里’‘我们这里’的,外面的世界大得很,干嘛只盯着你眼前的一亩三分地。”
他跟我讲了许多外面的事情。
原来,在小山村外,女孩可以进军各行各业,结婚与否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。
女孩和男孩一样,都能够成为家庭的支柱,而不是谁的附庸。
我们在树下乘凉。
姜奕泽讲累了,懒懒躺下,摘下片大叶子盖在脸上遮阳。
“哥哥,北城最好的大学是什么?”
“北城大学。”
我怯怯地问:“如果……我能考上北城大学,你会为我感到骄傲吗?”
在那最无知的年代,人总会有巨大的勇气,能够说出一些天真无畏的话。
姜奕泽愣住了。
他或许想告诉我北城大学的分数有多高,我的梦想是多么遥不可及。
可当话到了嘴边,他却还是不忍心打击我。
“当然会。
哥哥也相信你能行。” 话音刚落,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咕噜响。
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。
“好妹妹,今晚吃什么?” “土豆烧茄子。”
姜奕泽崩溃了,“又是土豆!又是茄子!要不就是辣椒!我这几天做梦,梦里都是飞奔而来的变异土豆来追我!” 我捂嘴偷笑。
“哥,再忍忍,好日子马上就来了。” 表叔家小儿子办满月酒。
爷爷带着我和姜奕泽一起去。
谈到吃席,遭到蚊子折磨了一个晚上未得安眠的姜奕泽,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。
“弟弟的满月酒,有肉吃吗?” 我点头,“有。”
“有酒喝吗?” “也有。” “卧槽!!!天堂!!!” 他从未尝过农村的流水席,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新奇。
一道道丰盛的硬菜上桌,周围的人眼中闪烁着光芒,仿如饿狼欲扑娇嫩的小白兔。
狼吞虎咽,十分快意,仿佛几百年没吃过饱饭。
整个桌子的人都停下了筷子,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个个瞳孔地震。
席面刚到一半,我便听见身边好几个人在低声议论。
“哎呀不得了,村东头的老刘家,来了个吃货!” 姜奕泽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米饭,显得有些无聊,朝我望去。
看上去似乎还没吃饱。
我有点害怕,战战兢兢地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饼子递给他,“你……你还要吃吗?”
“想什么呢,我可是不会和小孩儿抢饭的。”他轻笑着拍了拍我的头。
“别光吃饼,菜也吃点啊。” 当我第三次夹起面前那盘排骨时,筷子被旁边的阿婆拍掉了。
她边笑边说,眼神却盯着我。
“小缘啊,一个女孩儿,不要吃那么多肉,消化不好。” 阿婆夹起青菜放进我的碗里,“喏,吃这个最好了。” 她就是翠玲姐的妈妈。
往年为了给两个儿子娶媳妇,害死了翠玲姐的读书梦想,竟把她嫁给了个二婚男人,那个男人不仅比翠玲姐大十几岁,模样也黑胖,还带着三个孩子。
只因为他愿意给八万八的彩礼。
八万八,便确实买下了翠玲姐的一生。
姜奕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
他将桌上的肉菜夹了个遍,口气坚决地说:“我妹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,别再多说一句试试!” 这样的他,确实很护短。
一顿饭下来,村里的人无不知晓,姜奕泽便是那位从城里归来的叛逆富家少爷。
阿婆虽然面上不悦,却也不敢与他硬碰硬。
回家的路上,我捂着肚子,隐隐感到不适。
“怎么了,吃坏肚子了吗?” “不是。” 我摇了摇头,沉默不语。
一回到家,我便把自己锁在屋里。
这时我才发现,裤子上沾染了不少血迹。
我赶忙用旧报纸夹着卫生纸垫好,然后急忙把弄脏的衣服洗净。
晚上,姜奕泽突然大叫:“卧槽,你受伤了?!” 他看到垃圾桶里沾血的纸。
我紧咬嘴唇,转过头去,羞愧得无从应对。
在我们这里,月经这个话题是不敢明说的。
即便是跟婶婶和婆婆提起,也只能说自己“来了事儿”。
“噢。”他恍然大悟,“你是不是,来了……那个?” 我红着脸默默点头。
“你可不能用卫生纸垫着,报纸那个太脏了。”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嫌弃我。
然而听他提到脏,我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,羞得几乎要流泪。
我从无人教我该如何处理这件事。
爷爷和哥哥都不了解这些。
我听邻居婶婶是这样处理的,用卫生纸包裹旧报纸,再到时候去旱厕换。
姜奕泽凝视着我,嘴唇微微动了动,但又欲言又止,眼神中流露出心疼和同情。
可这份同情却让我感到格外难堪。
姜奕泽即将离去。
等这场综艺结束后,我们就会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里,像两条平行线,彼此间再无交集。
一想到这些,我心中不免感到闷闷不乐。
姜奕泽一有空便跑去后山采草药,积攒了不少货物,独自一人拉到镇上去卖。
路过一家烧烤店时,香味诱人得让他无法自拔。
他犹豫片刻,最终咬牙买了四串羊肉串。
当他回来的时候,天色已接近黑暗。
“缘儿!快来接你哥!” 他远远就开始喊我。
姜奕泽一手提着一箱旺仔牛奶,另一手的黑色塑料袋里则是几包卫生巾。
他指着女导演说:“让这个阿姨教你怎么用。” 真的感觉良好。
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经血是可以不弄到裤子上的。
换好衣服后,姜奕泽拿出了几串羊肉串,热气腾腾,香气扑鼻,连外面的看家狗都忍不住流口水。
“来,爷爷两串,小缘两串,我在外面吃过了。” 可就算能吃到如此美味的肉串,我的心情依旧无法振奋起来。
今夜的星星闪烁而亮。
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陷入沉思。
“为什么耷拉着脸,显得人都老了,怎么,谁惹到你了?” 我沉默不语。
“哥明天一早就要走了。” 我依旧不作声。
“不理我是吧?” 他并不生气,反倒笑了两声,似乎恍然大悟:“哦,我明白了,你肯定是舍不得我。” 被他一语道破,我的脸颊瞬间发热。
“谁舍不得你,别胡说!” “好好好,我胡说我胡说。” 我们再也没有说话。
就这样安静地坐着。
村子的夜晚静谧得可怕,我没多久便犯困,沉沉入睡。
醒来时,天已经明亮,窗外传来姜奕泽的喊声:“缘儿?醒了没?哥要走了。” 我没有回应,心中充满了别扭。
明明心里极不舍,却偏偏倔强地不肯出门送他,甚至连道别都不愿说。
过了片刻,外面彻底安静,我心中一急,跑出大门,刚好看到他的黑色轿车驶离。
我心中憋着一口气,回到屋里,看到墙角放着姜奕泽给我买的那箱旺仔牛奶,眼泪一下子再也控制不住了。
他离开了。
回到了他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。
或许不久之后,他会把我这个山村的妹妹彻底遗忘。
在他绚丽多彩的人生中,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。
我打开牛奶箱,发现箱子最上面放着一张照片。
那竟然是一家五口的合照,照片里有爸爸、妈妈、爷爷、哥哥,还有我。
背面贴着一张纸条,字迹刚劲有力:
“小缘,前几天我向你借相册,就是想制作这张合照,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。
县里的照相馆技术有限,要不然效果会更好。
哥哥走了,但一定会回来看看你的。
好好学习,哥哥在北城等你,别忘了我们的约定。”
昨晚,姜奕泽向我许诺,如果我能考上北城大学,他将满足我任何一个心愿。
我紧握着这张合照,哭了很久很久。
哥哥终于回来了。
他的个子长高了,瘦削的下巴也终于圆润了些。
还带来了父母从城市里买来的礼物。
是两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和一部老人机。
当晚,我们拨打了第一通电话。
姜奕泽的爸爸妈妈听起来非常和蔼。
还鼓励我们兄妹好好学习,未来的学费由他们出。
听说,叔叔阿姨看完节目后,终于相信姜奕泽确实吃不饱,答应给他提高生活费。
肚子一旦填饱,姜奕泽的脾气也变得好很多。
他不再和家里较劲,乖乖地回校上课了。
两年后,我的中考分数足以让我进入市里最好的高中,但学费不菲,且要住校,住宿费和伙食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
我哪里好意思让别人为我掏出这么多钱。
于是,我想着就在镇上读书算了。
这件事被姜奕泽得知后,特意打电话来“骂”我。
“刘缘,你随便吧,随便读个烂学校,读中专最好。
“反正看你是越来越见外,以后咱们也别再联系了。”
他气得不可开交。
我哭笑不得。
最终答应他,不会再因钱的事耽误自己的前途。
我第一次走出了那个小山村,来到城市,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。
才明白自己以前的眼光是多么狭隘。
我高二那年,姜奕泽要去国外读商科。
他终于“回心转意”,不再混日子,开始准备接手家业。
虽然国外的课程繁忙,还要应对十个小时的时差,但他还是时常和我保持联系。
听他讲述大洋彼岸的趣事,我面上带着微笑,心里却愈加沉重。
因为我意识到,我们之间的距离愈发遥远。
这种不可逾越的地理距离与阶级鸿沟,愈发在我心中变得清晰。
然而,我却心存贪婪。
占据了妹妹的位置,却还想得到更多。
即使明知困难重重,我依然想拼尽全力追逐。
或许,总有一天我能够走进他的生活呢?
我始终铭记那个约定。
为了它,我拼命学习。
结果累倒了自己,住了半个月的医院。
要不是他身在国外请不了假,我想他肯定会亲自赶来,把我骂得狗血淋头。
“我错了,我真错了,小缘,我不该激励你拼命学习的,谁知道你竟然真的拼命啊。
“能学成什么样就学成什么样,健康最重要,倒不如乖乖躺平,反正我会养你一辈子的。”
他并不明白。
情窦初开的少女,拼尽全力并不是为了获得成功和财富,只是想要更靠近他而已。
每当熬夜学习,累得筋疲力尽时,我都会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自责。
刘缘啊刘缘,你个大傻瓜。
北城有那么多大学,干嘛非要立下这个誓言,非得选择一所难度高的学校呢?
真是自找苦吃!
在我18岁生日的那天,姜奕泽回国了。
结束了当天的学习任务后,我只剩下20分钟去见他。
姜奕泽给我买了一个蛋糕。
是一个圆滚滚的旺仔脑袋。
「幼稚。」
我忍不住笑出声来,「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子啊。」
他嘴角一挑,带着笑意说,「在我心里,你永远是个小孩子。」
匆匆切完蛋糕,许好愿望,时间已经不早,我得回宿舍了。
「临近高考,想来你也没空考虑这些,其他的礼物我会在高考后补偿给你。」
他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,然后转身准备离开。
「哥!」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。
姜奕泽停下脚步,回头看我。
「我到北城那天,要你亲自来接我!」我仰着脸,带着几分骄纵和霸道,语气里不容拒绝。
再也不是那个畏缩的小姑娘了。
他嘴角边扬起一抹笑意,眼中闪烁着光芒,比星星还要灿烂。
「好,哥一定亲自去接你!」靠着这句话,几乎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的辛苦。
因此,每当学习疲惫之际,心里浮现的都是姜奕泽的脸。
高考终于结束了。
我得到了706分,顺利拿到了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姜奕泽比我还要兴奋,买了一车的礼物来庆祝。
我特地准备了一束玫瑰,还换上了新买的漂亮裙子,在校门口翘首以盼他的到来。
我的心思显而易见。
如今我已成年,已经长大,不想再做那位他的妹妹。
我心中下定决心,今天定要向他表明我的心意,结束这段患得患失的暗恋。
黑色库里南优雅地停在我身边,姜奕泽下车后,先并没有朝我走来,而是打开了副驾驶的门。
里面坐着一个女孩。
她浓妆艳抹,身材曲线优美,绝对是那种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吸引众人目光的美女。
姜奕泽牵起她的手,笑着向我介绍。
「小缘,这是悠悠,我的女朋友,你未来的嫂子。」
如果心碎能够发出声音,那今天整座城市都会听到雷声轰鸣。
我愣住了,手脚冰冷,连呼吸的节奏都仿佛被打乱了。
悠悠姐热情地向我打招呼,我回过神来,只能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随手将鲜花递给我哥。
「哦,这个不是我的,是我哥的,他本来想表白。」我哥看了我一眼,默默承担了这个锅。
悠悠姐牵着我到处逛,想为我买各种东西。
姜奕泽调侃道:「我妹脸皮薄,你太热情,她会不好意思的。」
悠悠姐搂住我的胳膊说道,「小缘,既然你是他的妹妹,那也就是我妹妹,跟自己姐姐不必客气。」
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心被撕裂成片,却仍然要面带微笑,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秀恩爱。
悠悠姐对我越是关照,我反而越是感到窘迫。
因为她是真心把我当成妹妹,而我心中却在对她的男朋友心生妒意。
某种羡慕和嫉妒交织着,让我更加苦恼。
回到住处,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悲哭了一整夜。
自那天起,我彻底改变了。
自卑的阴影再次笼罩着我,我开始厌倦自己的平凡,厌倦自己一成不变的外貌,厌倦自己土里土气的打扮。
我尝试着化妆,但技术拙劣,化出的眼线像个鬼怪。
于是我又购入了许多包臀裙和小吊带,然而不习惯的性感风格让我走路时也因含胸驼背显得格外尴尬。
某天,姜奕泽见到我,差点没被吓到。
「卧槽刘缘!你脑子是不是受伤了?还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?今天不行,哥必须带你去医院查看一下!」
我每天盯着悠悠姐的朋友圈,不禁将自己与她一一对比,模仿她的妆容与穿搭,甚至开始学习她的说话风格。
因为我深信,这样的类型是姜奕泽所倾心的。
而当我冷静下来时,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。
悠悠姐对我一片真心,我却像是阴沟中的老鼠,偷偷监视着她,企图引起她男朋友的注意,让他多看我一眼。
我真觉得自己恶心至极,肮脏不堪。
在这样的情绪怪圈中,我痛苦挣扎了许久。
直到有一次,我因为低血糖在路边晕倒,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医院。
因为悠悠姐体型纤细,我便盲目跟随她减肥。
然而,我却不懂得科学的健康方式,只是一味地节食和过度锻炼,最终折磨得自己身体垮了。
自从我来到北城上大学,姜奕泽就在我学校附近购置了一套公寓,并把爷爷接来享享清福。
得知我晕倒的消息,那位干瘦的小老头急得不知所措,拄着拐杖飞奔赶往医院,路上几乎摔了一跤。
当我醒来时,爷爷坐在我床边,泪流满面。
“幺儿啊,怎么瘦成这样了?没饭吃就跟爷爷说,爷爷给你做。” 看到爷爷的泪水,我瞬间清醒。
我究竟在做什么呢?我忘记了身边关心我的亲人,忘记了曾给我带来希望的梦想,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了从那个小山村走出来所付出的辛劳。
为了一个男人,我竟然与其他女孩进行无端的竞争,让自己的情绪和身体都陷入了崩溃。
哪里值得呢?刘缘,你真的需要醒醒了。
我在大学里选择了法学专业。
大三时,由于成绩优异,学长学姐带我参加了一次公益普法活动。
在那里,我看到了许多弱势群体。
他们的声音被压制,他们的痛苦与冤屈无人倾听。
而我们的使命便是免费提供法律援助,教导他们如何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。
回到宿舍后,我忍不住傻笑,室友戏称我疯了,“你不知道,他们叫我刘律师!” “哈哈哈刘律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这感觉真爽。
我第一次领悟到自己的存在如此重要。
我开始全心投入到学习中。
身体开始忙碌,反而让内心脚踏实地,再也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。
我顺利通过了法考,并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。
研究生一年级时,姜奕泽与悠悠姐分手了。
之后,他又谈了一个女友,但没过多久就分开了。
直到我研究生快要毕业时,他依然单身。
毕业典礼当天,姜奕泽答应出席来为我拍照。
这些年,他接手了家族的事业,在商界中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威严,见到他的人无不称呼他为姜总。
姜奕泽结束会议后匆匆赶来,身穿高定西装,衬托出他宽肩细腰、腿长的优势。
曾经的稚气早已消退,如今的他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。
走过的每一个地方,总能吸引众多女孩投来目光。
姜奕泽将手中的花束递给我,室友们立刻开始起哄,「哇,好帅啊,小缘,他是你男朋友吗?」我并没有直接承认,只是选择了沉默。
姜奕泽微微一笑,赶紧澄清道,「不是,我是她哥哥。」
室友们好奇地问:「亲哥吗?」他摇摇头,答道:「不是亲的,但也差不多,小缘是我看着长大的。」
我心里明白,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,才急于纠正关系。
而此刻,我不得不鼓起勇气,去追寻一个答案,不然这一生都可能留下遗憾。
我请姜奕泽吃了顿饭,特意选在了一个浪漫的情侣餐厅。
悠扬的琴声缓缓回荡,红色的烛光为气氛增添了几分暧昧。
姜奕泽透过烛光凝视着我,眼神渐渐黯淡下去,他显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。
他或许已经理解了我的心意。
在成年人之间,许多事情往往是心知肚明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。
我想,或许我应该更懂事一些,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,维持所谓的兄妹关系。
但我拒绝了这种思维。
无论如何,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。
我希望他能直截了当地表明心意,哪怕是让我彻底死心也无妨。
夜晚,我们在酒店的天台上坐着,我想要直白地表达心声。
可是,这些话在心中压抑了太久,一时间竟无法开口。
我举起酒瓶,猛地灌下去。
「哎!小缘……」姜奕泽试图制止,然而为时已晚。
一瓶红酒下肚,我的脸颊微微泛红,脑海也变得迷糊。
人们常说,酒能够壮胆,这样看来,我似乎真的有些怂。
「姜奕泽。」我紧握双拳,紧张得全身颤抖。
「我喜欢你很久了!」姜奕泽神情一变,愣在当场。
其实,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,从何时开始对他动了心。
也许是在高中,也许更早。
多年里,他早已融入我的生活,像空气一样绝对不可或缺。
姜奕泽并没有立刻回应我们之间的沉默,我俩静静地坐着,一杯又一杯地喝。
过了很久,夜色愈发深邃,他仰望星空,声音缓缓响起:记得我从村里走的那天,星星同样明亮。
你一句话也不肯说,但眼睛却红红的,像只小兔子。
那时我就想,这小姑娘真倔,但就是这么让人心疼。我轻轻咬着唇,眼中逐渐聚集起湿润的情绪。
“小缘。”他侧过头来,嘴角挂着微笑看向我。
“我曾经说过,你叫我一声哥,这辈子你都是我妹妹。”简单而温暖的一句话,深深地传达了他的拒绝。
我终于明白,姜奕泽从未对我心动过,丝毫没有。
感情的界限,唯有我一个人越过。
若说不感到伤心那是自欺欺人。
回到酒店后,我再次买醉。
尽管心中难过,却更多地感受到了一种轻松与释然。
哥哥毕业后便参军,这段时间正好从部队探亲回家,听说了我的故事,赶来安慰我。
“至少你为自己拼搏过,没留下遗憾。”是的,爱情的事,无法勉强。
我已为自己争取过,现在也该尝试着放下了。
我决定给自己一个假期,回到那片养育我的小山村。
转车期间,我去一家便利店买水,刚好和老板对上了视线。
“翠玲姐!怎么是你?!”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翠玲姐,还是高中时的模样。
那时的她憔悴消瘦,眼中满是无神,哪里看得出如今的她光彩照人。
翠玲姐拉着我聊了许久。
原来几年前,她在家庭与自我的压力下,毅然决然跟那个好吃懒做的前夫离婚,一个人独自抚养女儿,生活非常艰难,最艰难的日子她们每天只能吃红薯和土豆。
但现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,她开了这家便利店,女儿也考上了重点初中。
“姐,你真的太棒了。”我由衷地佩服她这种坚韧不拔的人,尽管在逆境中被逼到了绝境,她依然拼尽全力,找寻到一条通往新生的道路。
我无意中瞥见了翠玲姐的手机屏保,上面写着四个字——不破不立,心中不禁微微一惊。
我想到了自己很久以来想做但始终没有勇气去实现的事情。
此刻,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无畏的勇气。
“姐,我想做一件事情,或许在别人看来很疯狂,甚至觉得我不理智,您觉得……”
翠玲姐却毫不犹豫地回应:“去做吧。”
她没有问我具体是什么事情,“小缘,只要是你自己决定的事,姐都会支持你。
不要后悔,不要犹豫,勇往直前。”
我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我辞去了红圈律所的职务,加入了一家公益律所。
意料之中地,大家都认为我疯了。
有不少的同事和同学都讥讽我,说我是一个“活在真空中的极致理想主义者”。
毕竟,经过艰苦的拼搏,终于从名校中脱颖而出,谁会放弃那光鲜亮丽、薪水丰厚的工作,去追求当一名公益律师呢?
要知道,为那些贫困的弱势群体打官司,常常连律师费都拿不到。
然而我偏偏就是那个有点疯狂的人。
其他人对此无法理解,唯有姜奕泽始终支持我。
哥哥回到部队了,离开北城那天,只有姜奕泽来送我到机场。
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,眼眶微红。
“哥……”我靠在他的胸膛上,小声嘟囔着。
“小缘,别怕,勇敢去追梦。”他温柔地说,“我永远是你的哥哥,会永远站在你身后。”
怀着这份厚重的承诺,我开启了一段全新的旅程。
在经历了世间的苦难与艰辛后,稚嫩的我逐渐成长。
我在拯救他人的同时,也得到了自我救赎。
我明白自己无法成为耀眼夺目的美女,也体悟到我与姜奕泽注定只是兄妹关系。
于是,我不再追求那些浮华与虚妄,心态也随之渐趋平和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的口味悄然改变,不再爱喝那甜腻腻的旺仔牛奶,反而开始钟情于清香的茶水。
轻扫淡妆、穿着舒适的衣物,与志同道合之人交朋友,处事从容,心境平和,其乐融融。
一切似乎都在岁月的静好中缓缓流淌。
这些年,我打过无数场官司。
大多数客户确实生活艰辛,难以支付律师费,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初心。
无论案件多麼棘手,我都会竭尽全力为每一个案件争取公正。
对于客户而言,只需请我吃碗面,便心满意足。
同样,这些年嘲讽的声音从未曾停歇。
躲在暗处的人等待着我认输的那一刻,期待着看我出糗,之后冷冷地说出“你也不过如此,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吧”。
但我偏偏不屈服,或许我确实是那个“活在真空中的极致理想主义者”。
然而,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总有人要在绝望中追求希望,总有人要为了公正与公平而奋战到底。
我便是那个要让所有人看到的人。
理想主义的花,终有一天会在现实主义的土壤中盛开。
五年后,我受邀参加最高法会议。
曾经的嘲讽与质疑,此刻都化作了无声的空气。
这些年里的艰辛付出与坚持,终未徒劳。
我拥有一个社交媒体账号,专门创作法律知识分享内容,吸引了大量粉丝。
会议开始前,我发布了一条新视频,这是我第一次露面。
没想到网友们的眼光如此独到,一下便识别出我是当年那个小姑娘。
曾经,我与姜奕泽的表情包在网络上如火如荼,广为流传。
【我们对你依然记忆犹新,饕餮哥的妹妹呀。】
【当年那个小心翼翼吃饼的小姑娘,竟然成为了金牌律师!】
【这才是真正的节目意义啊。】
【妹子真厉害,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优秀的女人!】
【拉屎暂停,为你点赞!】
在最高法会议之后,我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,其中还包括了我的先生。
他性格温和,正义慈悲,但内心却有着强烈的执着。
我们之间的相似,让我们产生了深深的共鸣。
作为两个互相吸引的人,我们很快走到了一起。
三年后,我们喜结良缘。
在我的婚礼上,姜奕泽感动得流下泪水,紧握着我先生的手,反复叮嘱:“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,如果你敢欺负她,别怪我不客气!”
我笑着摇头,“哥,你这是醉了吧。”
他坚持说:“我没醉!小缘,如果他对你不好,你一定要告诉哥哥!”
不久后,姜奕泽也完婚了。
他的闪婚,传闻是一见倾心。
他的妻子和悠悠姐类型相似,都是明艳动人的大美女。
从中可见,他确实偏爱这样的女孩。
岁月匆匆流逝,我们各自成家立业,过上了幸福的生活。
可见,生活中诸多往事并没有什么值得挂怀的,重要的是我们始终向前看,目光锁定未来。
前方总会有美丽的风景在等待。
我在知乎上遇到一个问题——“田间农忙,我哥每次挥汗如雨,总会对着远处青山沉思。”
那时,我和先生刚刚结束一场艰难的官司,胜利而归,此刻正欢度假期,阳光灿烂,天空湛蓝。
爷爷在沙滩上晒太阳,孩子们在一旁堆沙堡,欢声笑语弥漫耳畔。
这一刹那,往事如电影般在我的脑海中闪现。
我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,心中却已没有丝毫酸楚,所剩下的,只是对青春岁月的无限怀念。
问我是否有遗憾?其实人怎能完全没有?可我无怨无悔于每一次选择,对现在的自己亦感到无比满意。
我坚信,所有的一切,都是命运的最佳安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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